枣树

彭洋出诊的医院 http://news.39.net/bjzkhbzy/210723/9222141.html

年的夏天比往年来的晚一些,直到六月中旬的一个晚上,我才想起该给爸妈擦空调了。

老式空调不带自动清洗功能,拆掉滤网,连洗带擦,不麻烦,但得废掉一块抹布。

妈妈说不太用空调,不用擦。我只管踩踏上沙发,开擦。妈妈对我们说的一些话不是真话,她总是怕给我们添麻烦,怕我们累着。

妈妈厨房做饭去了,爸爸过来抬头对我微笑,我知道他也得说两句。爸爸说,你的枣树结枣子了,十八颗枣子。

我手没停,笑说,什么我的枣树,那是你的枣树。

去年春节的尾巴,我陪父亲回了趟陕北老家,那是我记事起,父子俩第一次不算远的远行。我们坐的火车,父亲下铺我上铺。我占了光,当了回“睡在上铺的兄弟”。

回老家看看,是父亲每年必做的事。爷爷奶奶不在了,家里还有大爷、二大、姑姑,还有一大家子亲人。近年父亲年纪大了,回老家得有人陪,但我们都瞎忙,常常是这头送,那头接,路上是管不到的。父亲体谅我们,从没有要求和抱怨。这两年他刻意减少了回去的次数,父亲不说,我们知道他是怕我们担心,也不愿我们请假陪着。

我和父亲下火车已是晚上,米脂火车站台,堂哥在等。我们住进了县城宾馆,第二天一早再回家。

老家在离米脂县城約30里地的岳家岔,父亲一早醒来,人精神了许多,话也多,我想这是他熟悉的地方,他是自如自在的。

一座土山靠近山脚的地方,就是我们的老家,父亲小时候生活的地方。一座土山就是一个村子,顺着山路往上走,走一段就有一户人家,走到山顶也有人住。家家住窑洞,有院子。过去是土窑,现在基本都改成了屋内装修的砖窑。过去院里养的有驴猪鸡鸭狗,现在养的多是猪鸡。

我们是上山的第一户人家,六孔窑洞,一个小院。父亲说,有一孔窑洞是奶奶留给他的,虽然知道父亲不会再回来住了。

黄土高坡缺水,农作物和树木品类却不少,土豆、南瓜,还有漫山的梨树、苹果树、枣树……老家的小院就有一棵枣树,长在猪圈和石磨盘之间。这棵枣树长得日子并不长,大概十几年,有三米多高,臂膀粗细。父亲说,二大家里有几亩地种的都是枣树,枣树生命力极强,几十年下来,那几亩地的周围也长了起来。山上枣树多,天暖时树上结起绿色的枣子,后来颜色半绿半红,到秋天,枣就完全成了红色,满树的红色。在这连成一片的、走路都能扬起尘土的黄土山上,半山半梁的红枣树,会是怎样一种景象,父亲见过,我只能想象。

父亲说,满树的大红枣子没有人摘,劳力、运费比卖枣的钱少不了多少,一百斤大概能卖一百块,实在划不来。枣子熟透了红透了就掉下树来,满地的大红枣子,多到有的地方竟能浅浅的堆积起来。同样,山上还有不少掉落的苹果和梨。村里人走到哪里,嘴馋了想吃了,就随手摘果子吃两口,但不让大牲口吃,有时会拉肚子。这些掉落的枣子、苹果、梨,时间久了就腐烂了,成为肥料,滋养黄土地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我觉得黄土山上果树能长得这样好,有风大、土质特殊的关系,也有肥料丰富的原因。

父亲坐在老家的小院里,大爷、二大也坐在小院里,初春的阳光照久了,身体暖暖的。大爷、二大都是黝黑的皮肤,父亲则是白里微微透着红,但哪怕是外人,只需仔细看他们的脸庞,便会认定,这是兄弟仨。他们讲不完的话,父亲最活跃,时而抱着翘起的二郎腿晃悠,笑眯眯,有滋有味。

我的半拉子陕北话在他们面前就像普通话,插不进嘴,听一阵儿就自觉溜到了院外。堂哥陪我转,生怕把我这个城里兄弟怠慢了。边走着,我跟堂哥说,能不能挖一小棵枣树苗,我带回西安种。堂哥笑说,这算啥。立即捡了根粗些的树枝,挖起了身边的一棵枣树苗,怕不够,堂哥又给我挖了一棵。我俩回到家里,用报纸包起两棵树苗,我一阵欣喜。

父亲要在老家住一周,和堂哥一起返回西安,我则当晚就坐上了回西安的火车,当然,手里轻握着报纸包好的两棵枣树苗。我发现,枣树苗虽细小,但不少刺,很容易扎手,于是我坐下时就把它放在保险处,走时则换手轻握着,一路上像是带了个宝贝。

回到西安城的家里,我把两棵枣树苗拿给母亲看。母亲说,有一棵太小,恐怕活不了,于是把较大的一棵苗种在了花盆里。

时间过去了一年有余,我不会常常想起那棵小小的枣树苗,我不是为自己种的。

父亲时不时会提起,枣树长高了,枣树接枣子了……

我踩在沙发上擦那台老空调。爸爸笑着说,你的枣树结枣子了,十八颗枣子。我手没停,笑说,什么我的枣树,那是你的枣树。

在家里一墙之隔的阳台窗边,那棵枣树苗比来时长高了有四五倍,但他还没有长成枣树,是枣树的孩子。树枝满是绿叶,星星点点有绿色的枣子,我耐下心来数了数,不多不少有十八颗。

编辑:小马

图片:小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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